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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1章 楔子一、二 (1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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柔的、飄飄的,他從來不知道人的心可以這般的千變萬化。

哪有人生來薄情寡義,冷酷無情,他不過也是紅塵中的一俗人而已,他也會難過,也會有歡喜,也會有愛意,也會有疼痛和思念……

九公主突然覺得這不窄的樓梯上空氣稀薄起來。

那樣的眼神,宮映雪的眼神也有這麽溫柔的一刻?讓人不禁沈溺其中,永遠地沈溺下去,不再蘇醒……

我尋了你許久——

她的一顆心砰然一動,她開心,她激動,她狂喜,她放開寧辭的手,飛奔下去,撲入那人的懷中,懷中氣息清冷。

宮映雪被她一撲,差點沒有站穩。

他歡喜地接著面前的人,把那小人箍的緊緊的,那柔軟、那馨香、那溫暖,令人心曠神怡,似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情感把他的心房填的滿滿當當……

寧辭捏著空空的手,楞楞地望著面前這莫名礙眼的一幕,感覺那甜蜜、那柔情、那渴望在兩人之間湧動,而他是這多餘的一個人,這深深宮中孤寂的一個人,這天地之間最悲哀的一個人……

於多餘、孤寂、悲哀中,他茫然不知所措,斂目從兩人身邊走過,一股莫名的憤怒、悲哀從心底最深處湧出,他回眸望著那相擁的背影,強壓下心中的情感,如他這幾年來最拿手的那樣,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。

他生母不祥,父皇不喜,潔白的手上全是血跡斑斑,每天思考得最多的事情便是怎麽活著、如何活下去、怎麽一點點增加自己活命的籌碼。

此刻的他低落如塵埃,自身難保,如何能保護九皇姐,如何能讓九皇姐離開這個別有用心的人……

腳步沈重,華服拖地發出“沙沙”聲響。

皎皎月亮懸掛在上空,把他的背影添上了一層清輝,望之孤寂、深遠……

湯寰聽見那兩人走遠的聲音,心中恨不得殺死這些人:該死的,到底是誰把他抓了過來,偏偏給他點了穴,讓他承受這無比屈辱的一幕!

身下血流不止,痛的鉆心,那榮帝還在動作!

該死!

他此刻多想把這混蛋的榮帝給一腳踢下去,可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無……

屈辱,無比的屈辱,這比讓敵人殺了他,比被敵軍俘虜了還要屈辱!

正思考間,眼前驟然一亮,接著便是雜亂、尖叫、燈籠掉地的聲音。

皇後瞬間回神,裏面的人還沒有清醒,他伸出顫抖的手趕緊拉上了眼前白色飄蕩的簾子,讓宮人堵了後面還要上前的宮妃和宮人。

後面的人莫名其妙:怎麽了?誰在裏面?

誰和誰在幹什麽勾當!

皇後一臉陰郁:任她怎麽也想不透,自己明明是跑過來看戲的,沒有想到卻瞧見了自己夫君和自己侄子在茍且的一幕,這到底是看誰的戲!

而且男人和男人……她以後要怎麽面對聖上,怎麽面對自己的這個年輕有為的侄子,她兒子以後可該如何靠著湯家!

皇後心中百轉千回,一會想著面子,一會想著自己的兒子,一會想著湯家,一會又想著等會陛下清醒之後發現了該如何處理,要不要趁此機會要挾一番,順便把她的兒子立為太子,莫非她的侄子就這樣白讓陛下給欺負了不成!

皇後的臉一時間精彩紛呈,眸中精光一閃,隨即想到寧欣這賤人說的話,她轉身,在寧欣艷麗,驚詫的臉上落了一巴掌。

這個一巴掌帶著掌風,寧欣被呼在了地上,她捂著生疼的臉頰,心中暴怒,瞧見打人的是皇後,當下別開頭,她自己也很疑惑的呀,裏面本該是寧九和那太醫的,或者是寧九和那些個護衛的呀,怎麽會是她父皇和湯寰!

且還是他父皇已經和這湯寰成了事!

哪裏出現了問題?

這不是她宮人給設計的連環局嗎?可惡!

寧欣有些惡心還有些慌亂:一定是寧九那賤人弄的,一定是,可她父皇怎麽會在這裏……

現在該怎麽辦?

皇後回神,嘴唇都氣得顫抖,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要說什麽,最後疲憊地遞了一個眼神給旁邊的向嬤嬤,向嬤嬤心頭一跳,趕緊出去吩咐護衛在下面守著,不準一個人出去,也不準一個人進來,樓上也不準人上來,又細細地把上來的人記了一個遍。

就這樣,翔鳳樓鬧了整整一宿,直到早上榮帝才清醒過來。

那邊宴會的臣子等快要宮禁都不見帝後回來,才在護衛的護送下一一離開。

------題外話------

本來想寫插菊花,寫著寫著,突然想起,我特麽寫的古言,沒有穿越,什麽菊花不菊花的,不和諧,於是就改了……

後來想起有“後庭花”之說,從陳後主、杜牧寫的詩詞後,這三個字變成了預示國家亡國的靡靡之音。正好和文中的榮國相契合。

然後在《金瓶梅》中,又變成了你們所想的那個意思,嘿嘿嘿……一詞兩意,我喜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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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3 算賬(一更)

翌日,宮中各處的宮人都在相互打探昨晚上發生何事。

有的說皇後無緣無故懲罰了寧欣,寧欣直到出嫁前都不許再踏出欣容軒半步,難得七公主那樣的性子,居然沒有大吵大鬧的;

有的還在說湯寰乘機交兵符之際,向陛下奏請立小皇子為太子,今上以小皇子年幼為由,拒絕了。這難免讓湯寰心中不愉,這湯寰年輕氣盛,又大勝還朝,怎麽沒能有點脾氣,所以昨晚和聖上密談了一晚,聖上大怒,是以早上才被宮人擡上輿車回的宮;

還有的在說,昨晚皇後下令不準人進出翔鳳樓,也是為了立太子之事……

不過半天的時間宮中有各種傳言和猜測,九公主和文珠聽了一個大概,更為這一晚的風風雨雨驚出一生冷汗。

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,九公主嘆息一聲:“好險!”

當天下午,去過翔鳳樓的宮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,除了皇後娘娘身邊幾個心腹,於是,這留言如冬天被凍住的水流,突然的止了聲,只是埋在了每個人的心中。

趁著黑沈沈的夜,九公主捏著琥珀摸進欣容軒,欣容軒最外面各處的門口是重兵把守著,裏面還有無數的丫鬟婆子,顯然寧欣在殿中已經被監視。

“要進去真是不容易呢!”九公主咧嘴一笑,輕呢出聲,這難不倒她,她之前跟這宮映雪學習,闖明月殿,可不是白學白闖的,她腳下更輕了幾分。

不一會一抹黑色如鬼魅的身影在欣容軒上面忽上忽下,飄忽不已。

寧欣的屋中一片狼藉,金銀玉器碎了一地,不多的幾個宮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,這讓寧欣看著心中又竄起了無名火。

九公主在屋頂等得不耐煩的時候,寧欣才揮退了一幹下人,自己躺在美人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
九公主拿開層層琉璃瓦片,飛身坐在一根描金的橫梁上方,一雙小腿在空中劃呀劃的,“七皇姐,是在等著我嗎?”

寧欣豁然睜眼,這一眼就望見了坐在橫梁上面的寧九,一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,先摸了身邊的馬鞭,率先向橫梁上揮去。

九公主最煩的就是她這馬鞭,寧欣打了自己好幾下,每一次都給她添了不少的傷痕,想忘也忘不掉。

她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,這次她不怕了,還會眼巴巴地伸手接著嗎?

她瞬間摸出身上的琥珀相抵,這琥珀自上次扔入湖中,一直不敢去拿,後來才尋了一個天黑的空找了回來,她一點也不擔心找不回,畢竟自己扔的地方,她自己清楚。

於是,兩人便在殿中鬥了起來,九公主身姿輕盈靈活,寧欣勇猛不畏,一時間,兩人難分高下。

一會之後,寧欣執鞭的手漸漸有些顫抖,畢竟這揮鞭需要力氣。

寧欣假惺惺一笑:“你想如何,本公主這番部署竟然沒有想到你還能逃脫!”

九公主面皮動了動,冷笑出聲:“七皇姐這是在誇我?我之前就警告過你,看來七皇姐是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呢!”

還敢提之前,之前她說了什麽?寧欣沒有理會她的話,大笑道:“今日你進了我這欣容軒,還出得去不成?看本公主讓你有來無回!”說著又揮了一鞭子。

九公主輕輕柔柔一笑,躲過鞭子,湊到寧欣的面前,單手抓住了她手中的鞭子,認真地瞧著那張細致如花瓣的臉頰柔聲道:“這個不用七皇姐操心,我過來就是來實現之前說得話的,你說你怎麽還沒有學會長記性呢,”說著,她伸出纖細的手,一巴掌打在了寧欣的臉上,“這一巴掌是替我打的,打你屢屢欺負我。”

“啪”的一聲響,清脆,爽快!

寧欣被打懵了,又被她的氣勢所震,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巴掌,好半晌沒有回神,眨眼的功夫,九公主又甩了一巴掌在她的臉上,同一邊臉頰,同一個地方,火辣辣的疼。

“啪”的一聲響,響聲有點悶。

九公主手掌震得有些麻,但——

過癮!

九公主輕聲道:“這一巴掌是為了我身邊的那宮侍,你草菅人命,本不該是兩個巴掌就完事的,可你畢竟是我皇姐呢,是以,我還是給你留了幾分面子!”

寧欣終於回神,沖上前,頗有些怒發沖冠的味道,也不要想著用鞭子抽了,她直接伸手。

掐、擰、拽,能用的都用上,直接就往九公主站著的方向招呼。

九公主早有防備,豈能讓她乘機傷著自己,她一個轉身,太監的衣服在空中劃過飄然的弧度,便輕輕地落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,她囂張地開口:“勸你小聲著點,等會外面的人進來了,只會給你增加不必要的麻煩而已,畢竟誰讓七皇姐現在已經失勢了呢?”

“你胡說!”寧欣大吼。真是可笑,她會失勢?她是榮宮中最得寵的公主!

“那便試試看,七皇姐向來膽兒肥,天不怕地不怕,湯家你也看不進眼,可是這次畢竟是湯家唯一的嫡子受到了這份屈辱,且看那湯寰會不會來找你算計算計,還有父皇若是知道這事後,你還有沒有命呢,那晚上的藥物我還尋了一點粉末呢,好像叫‘秋石’的春藥,哦,對了,還有皇後娘娘呢,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再容你!”

說著,她微微一笑,這一笑帶著無邊的風華和氣度,仿若是暗夜盛開的美艷花朵,與寧欣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很不相同,九公主轉身,嘖嘖地嘆息一聲後,接著道,“看吧,本公主可是好心好意給你說了,你又不相信呢。”

寧欣回神,面目扭曲咬著牙,一雙明艷的眼中全是恨意,那恨意似要把面前的人千刀萬剮一般:“哼,本公主如何,還不需要你這個賤人生的來教訓。”正準備叫人之時,只見那人又是淡淡一笑。

笑容溫暖而友善,九公主又是“哎呀”嘆息一聲飛走了,走前還留下一句話:“七皇姐,南國皇後的位子,雖然不怎麽好,可三皇姐還有小十一,想來都是極願意去那極樂國度的呢!”

寧欣一驚,寧九竟然如此輕松地走了,她居然有那麽高的輕功,是她小瞧了這個一直不出彩,一直低俯做小的賤人,現在那賤人終於爬到她頭上了,怎麽不來羞辱她一番,寧欣想至此,抽鞭打碎了一件玉石屏風。

“哐當”的破碎聲吸引了外面守著的宮女,宮女以為七公主又在發脾氣,急忙調整了面部的表情,抿著唇,帶著笑走進來收拾,擡眸悄悄地望了眼七公主的臉色,這一望之下,立刻尖叫了一聲,察覺到自己失禮忙低下頭不敢再看,全身抖如篩糠。

“叫什麽叫!還嫌本公主不夠煩嗎?滾——”寧欣揮了一鞭子,帶著濃濃的火氣和戾氣,那宮人身上立刻有一道血痕冒了出來,卻強忍著痛不敢叫出聲。

想著等會七公主回過神,一定也會責罰她的,說不定時間拖久了,七公主臉上的傷好不了,她的小命也交代在這裏。

打定主意,她趴跪在地,顫抖地回稟:“殿下,您的臉——”

七公主心頭一跳:她的臉——

她慌忙地奔到屋中的鏡子面前,鏡中的女子眉眼絕色艷麗,一嗔一怒皆是風情,只是鏡中的女子一邊臉頰白皙如玉,一邊臉頰紅腫不堪,紅腫中還裂了一條口,如一根細小的紅絲線,上面還冒著一點點血珠,看著極其可怖!

她剛才竟沒有一點感覺,現在看著血珠,才知道這裏癢癢麻麻的,那賤人給自己臉上放了什麽藥粉!

寧欣理智全失,立馬朝著外面奔去,又被外面守護的太監攔下來。

寧欣尖聲叫道:“該死的奴才竟敢攔本公主,本公主定要寧九那賤人的性命,快讓本公主出去!”

躲在遠處的九公主聽見這撕心裂肺的吼叫,心中更是痛快,上次就說她毀去她的容貌,這次她就真的毀去,哈哈哈……

真是痛快!

外面守著的太監是皇後娘娘派下來的,他還怕這公主鬧?上下瞥了眼面前的人,冷冰冰地出口笑道:“七公主殿下,娘娘讓奴才們好生守著殿下呢,您出嫁前,哪裏也不能去!”毀容了嗎?死了才最好!

又鬧了一陣,寧欣各種辦法用盡,還是不能出去。

外面的淑妃知道自己女兒被軟禁後,也闖了幾次,居然連欣容軒的宮門都沒有挨著,便被攔住,要知道,這是她生了寧欣後的頭一回,心中把不準自己女兒是犯了什麽事情,越發焦急不安。

淑妃眼見不能進去,就去面見陛下,結果也被皇後娘娘給擋了下來,只說陛下最近國事繁忙,操勞過度,龍體微恙。

淑妃警覺事情不對,又打探不到那晚的消息,她那天晚上沒有去參加宴會,後面許多宮人莫名奇妙的消失,她怎麽能不多想。

一籌莫展之際,旁邊的嬤嬤想到宮中最近的傳言,對著淑妃悄聲道:“娘娘何不去求太後,畢竟太後也是秦家女,且陛下病的蹊蹺,什麽都是中宮的那位在說,莫非這皇後要逼宮不成,娘娘此去名正言順!只說皇後現在不讓她見陛下,也軟禁了公主,娘娘心中著急,讓太後這個母後去問問……”

淑妃聽見這話眼睛一亮,第二天一早帶著自己宮中的所有護衛和宮人,去找了太後。

這邊的動靜當即被人報給了中宮皇後娘娘處,皇後冷笑帶著人堵了淑妃的去路,帶去了正陽宮喝茶聲色俱厲地訓斥了一番,大有你這個母妃這樣的不懂規矩,難怪能把寧欣教導成現在這個樣子。

新仇舊恨加在一起,皇後又順便禁了淑妃的足,讓宮人布了佛堂,只讓她好生在宮中念佛誦經,為榮國為陛下祈福!

這邊榮國最年輕、最傑出的少年將軍湯寰受辱,消沈幾日後,越想心中越發氣不過,想他還沒有成親,現在居然被一個男人給……

他在皇城雖被人稱為公子,可他要是沒有一點血性,如何能領兵打仗,如何能管理三軍,所以湯寰的氣性那可不是一般的高!

越想心中越是憤慨,他出去召集人馬帶著國公府的護衛就要闖宮,勢必要把宮中這些魑魅魍魎給收拾了。

因聲勢浩大,他還沒有出寧國公府就被下朝回來的國舅爺湯月龍撞個正著,湯月龍讓人攔下來,細問了一番緣由,這湯寰哪裏肯說,湯月龍沒有問出什麽來。

寧國公瞧見自己兒子這樣,心下以為是因為兵符的事情鬧別扭和不滿榮帝的安排,板著臉教訓了一番,讓他以國事為重。

當然他心裏頭是不是這麽想的就不甚清楚了。

湯寰仰天大吼一聲,靜了下來,讓人看日子,盡快迎娶未婚妻謝飛采。

一月後,湯寰婚宴,隆重大辦,帝後出席。

當天湯寰森然一笑,早已經備好了死士只等榮帝大駕光臨。

於喜慶熱鬧的婚宴上,劍光沖天,血流不止,這是榮帝為帝十幾年來第一次遇見刺殺,且又是在重兵把守的寧國公府,寧國公府裏連安全都不能保障,談什麽保衛家國!

哼,這番部署,怕是要謀反吧!

榮帝大怒,當即下令捉拿寧國公府一眾人等,連參加婚宴的一眾大臣親屬皆被限制外出。

皇後驚慌失措,想告知榮帝實情,可榮帝哪裏給她這個機會,別無辦法之際,皇後抱著小皇子,跪在階梯上,奏請陛下聽她說幾句話。

重臣沒有想到自己帶著妻女出來參加一個喜宴,還會遇到這檔子事情,戰戰兢兢地跪在一旁,大氣也不敢出。

榮帝看著嬉笑不止的雉子,又想到這湯寰將將才平定戰事,大手一揮,允了。

可皇後瞧見滿院的人,和被禁衛軍控制住的侄兒,加上這種事情,她哪裏說得出口,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
榮帝冷笑,心中氣得更甚,正待發落。

皇後急聲反問道:“陛下宴請臣子那天晚上發生了何事,當真記不得了?”

湯寰聽見這話,拼命地怒吼和掙紮。

------題外話------

今天本寧爆更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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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4 喜宴之變(二更)

榮帝奇怪,他只記得和湯寰說了一番話,後來便不知怎麽的就睡著了,在夢中跟一美人花前月下……

是以疲憊了些,他該記得什麽?

可皇後這話大有深意,和湯寰那如地獄惡鬼的樣子,他當真不知道出了何事!

皇後心中憂思,如果她來說這番話,只怕以後榮帝都不會再見她,畢竟誰讓她瞧見了那幕呢,可不說個好歹緣由,今天這些暗殺該如何交代,到時候聖上安個謀君的罪名又太大了些,他們湯家千多口人命莫非就要這樣白白的丟了不成。

沈思一會,還是決定說出來,畢竟她是湯家的女兒呀!只是當著這麽多人還是有些難以啟齒,皇後又道:“陛下可否單獨跟臣妾到屋中談談。”聲音中帶著難以察覺的哀求。

榮帝冷聲:“難道朕還要給你們第二次機會傷朕不成!”單獨,誰知道現在這些個人是不是要他的命,現在想來,這皇子是好處也是害處。

皇後聽見這話,身子不由得顫了顫,跌坐在地上,皇子都差點沒有抱住,還是旁邊的嬤嬤上前接過了笑得咯咯響的皇子。

許久後,皇後表情哀慟,淚流滿面:“陛下竟然這樣想臣妾,臣妾一心為陛下,為著陛下操勞後宮,為著陛下生兒育女,陛下全然看不見麽,何苦只記得今天,連單獨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臣妾了嗎?”

榮帝只覺得可笑,她操勞後宮?是夠操勞的,他的兒女不是一個個死於非命,就是病弱不堪、膽小怕事!

湯月龍在遠處跪下來,高聲對著皇後道:“臣也想聽聽娘娘說說這是什麽緣由,娘娘別單獨說了,就在這裏說罷!”他堂堂正正,坐得端行得正,怕什麽?!

湯寰滿目震驚,大喊道:“不,不要說——”聲音悲切,如動物的哀嚎,令人動容無比。

謝飛采早已經掀了蓋頭,從謝家人身邊走到湯寰面前,細細瞧了一陣,理了理他臉頰邊的幾縷濕發,勸道:“夫君且讓娘娘說吧,不然……”未說完,眼淚已經糊了眼。

湯寰哪裏聽得進,只覺得他最屈辱、最不願意回想的一面,將要暴露在眾人的面前,他恐懼無比,比大敵壓境時心中還要恐慌。

榮帝嘆一口氣,想到湯家的地位,他怎麽能動!關鍵是今天在人家的地盤,這湯月龍看似不知情,等會若是他讓湯家兵出來,他還有命回去?

他軟了聲音恩賞地開口:“既然如此,皇後說吧。”

皇後止了淚水,站起來,一身的鳳袍華貴冷艷雍容,她俯視著眼前的君王,笑了起來,眾人皺眉不止。

活膩歪了,對著陛下這樣笑?哪怕是皇後也不成!

良久皇後才斂盡笑容低聲道:“因為——因為陛下欺辱了寰兒,寰兒一個男子,如何能受這般侮辱,是以他身邊的幾個護衛忠心為主,尋思報覆而已。”

一語落,滿院皆驚。

欺辱了湯寰?

什麽意思?!

眾人矛盾了,這種事情,他們是聽還是不聽,聽,以後怕是……

不聽,可著實好奇,且他們不聽,還能自己把耳朵關起來嗎?

這個時候,他們無比後悔今天幹什麽想不開來參加這倒黴催的婚宴!

眾人環顧四周,發現這裏還有不少的人,事後要算賬,豈不是榮國的大臣會少了三分之二?!

這麽一想,心又安了:法不責眾嘛!

皇後哈哈一笑,榮帝眉心跳了跳,皇後接著道:“不知道怎麽欺辱的嗎?就是如陛下寵幸女子一樣……”

“放肆!”榮帝站起來,怒喝,威嚴霸氣。

什麽意思,這皇後簡直是越發不成體統,他如何欺辱一個男子!

“不——”不遠處的湯寰面如死灰,他以後該如何自處,他的驕傲,他的本事,他的出身……

他現在這樣只會給以前他看中的種種抹黑而已,突然他面容平靜了下來,笑道:“想我一心為國,那一腔熱血沒有拋灑在戰場,而是落在了這些陰謀骯臟的手段裏,真真可笑!天要亡我也——”

話畢,湯寰趁眾人思考之際,拔出旁邊護衛的劍,抹了脖子,高大的身軀立時倒了下去——

“咚”的一聲響,所有人的註意力均從皇後身邊移到了那徐徐倒下的身影上,謝飛采的喜服上沾著了血,在春日的陽光照耀下刺目耀眼。

她駭住了,動也不敢動,她突然覺得耳朵轟鳴,目光呆滯的望著那地上的身影,源源不斷的血流了出來,沾濕了她的裙擺,繡花鞋……

“寰兒?寰兒!”湯月龍撕心裂肺地大喊,他大步過去,伸出顫抖的手扶起地上那年輕的少年,探了探脖子上的脈息,許久後才沈痛地伸手整理了他臉上的幾縷亂發,如破鑼嗓子一般喚道,“寰兒呀——你真是傻呀……”

他後悔,他不該這般說,他怎麽能,又怎麽會想到是這樣的事情。

“寰兒——”皇後淚如泉湧,輕聲呢喃,她好好疼愛了一場的孩子,也曾在她身邊討弓箭和稀奇的玩意……

“寰兒吶——”國公府夫人尖銳的聲音劃破天際,接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,這一聲另聞著傷心,見者落淚。

婚宴上的血雨腥風,如一陣風,悄悄地傳遍皇城的每一個角落,最初大家不可置信,甚至還罵傳遞消息的人,直到寧國公府門口掛著白燈籠後,不由他們得不信。

皇城百姓聽聞消息後,好一陣唏噓嘆息,嘆息那樣才華冠頂,四大公子排名第二的人物,居然就這樣去世了。

他們之前還瞧見湯寰回皇城時,穿著燙金的戎裝,威武英氣。

除了錯愕之外,還有點懵。

這件事影響極大,百姓也不敢明著討論,只悄悄的用眼神相互示意。

這個眨眼:那件事你知道嗎?

另一個則點頭:知道知道!

最後雙方齊齊搖頭:可惜了這少年英雄,男兒氣概,百年湯家!

還有那第一公子秦陌也不知道在哪裏,真是可嘆嘆息。

這皇帝怎麽越來越糊塗了呢!哎!

榮帝回宮便仗責了寧欣,如果不是看在她馬上要出嫁的份上,只怕已經被賜死。

這算是很重的懲罰了,寧欣臉上的疤痕未消,屁股又開了花,只恨不得去死。

屋漏偏逢連夜雨。

這邊榮國最年輕、最有前途的將領剛剛自殺身亡,那邊晉國聽聞榮國皇城的消息,又帶兵卷土重來,迅速攻占了邊境的一個城池,呂洛駐守的東邊城池兵力不夠,之前湯家留下的兵力,由湯月龍的徒兒鎮守,因著湯寰的自刎,拒不出兵,於百姓和榮國城池不顧。

呂洛別無他法,派人前來請求朝中派兵支援,自己則帶兵頑抗。

這讓朝中的大臣們慌了手腳,榮國安定久了,朝中大多是文臣,平時磨磨嘴皮子可以,上戰場簡直是笑話,那不如說把榮國拱手讓人!

湯月龍痛失愛子,且又是在那樣的情況下,他們湯家的名聲都壞了,心中極恨,連著一月沒有上朝,

朝中將領多半是湯家子弟。

現在晉國又來犯,就在邊境的湯月龍徒弟都不出兵,還指望朝中其他的將領嗎?

且榮帝早有心削弱他們湯家的兵權。

朝中無用人之際,好在西邊邊境安定,宋文凱奏請召孫炳南帶兵回朝。

榮帝細細思考一番,這邊境節度使權勢極大,集數州以至十餘州的軍、民、財政和監察諸權於一人,容易造成割據獨立,雄霸一方,本早該廢除,只是他要想不靠這些節度使,如何能分散這些個根深蒂固的世家!

是該讓他回來了。

思慮許久,榮帝應允,下了一道詔書,讓孫炳南即刻回朝,擢升孫炳南以前的副將暫時為新的邊境節度使。

孫炳南回朝,朝中的風向一下變了,眾臣不僅有些忌憚這個虎虎生威的將軍,還有些想巴結,畢竟這才是真正的將軍,有權有勢,還有錢,如以前的王爺一般!

秦太後得知孫炳南回朝,忙召他前來打聽秦陌的下落,孫炳南滿臉胡渣的臉,露出疑惑,反倒問太後為何向他打聽秦大人的消息,莫非秦大人不在皇城。

秦太後聞此言,驚覺是自己一手帶大的榮帝欺騙了她,之前榮帝答應了她,讓孫炳南找人好好的找一番,現在人家說什麽?

問她為什麽打探秦陌的消息!

秦太後心中本就郁結難疏,眼前一抹黑,又暈了過去。

孫炳南大驚失色。

宮人擁上前,一些宮人去召喚太醫之際,忙把這將軍送了出去。

走出太後宮殿,孫炳南一改剛才的吃驚和恭敬,大步走出宮廷。

榮帝這一番動作不僅削弱了孫炳南手中的職權,還讓他轉移了戰場,又不敢做得太過,畢竟這可是唯一能和湯月龍分庭抗禮的人。

榮帝之前因著湯寰的事情,深覺有些太過,本欲補償湯家,奈何湯家嫡系子孫不是小的小就是真正的紈絝,哪裏能入榮帝的眼,何況這次湯家置家國安全、黎明百姓不顧,讓榮帝心中不愉,是以湯月龍和榮帝都暗暗的較上了勁。

初夏,孫炳南帶兵前赴東邊戰場。

在這些家國大事面前,公主們的情情愛愛、恩怨情仇都顯得不重要了,七公主臉上的傷未好便被南國的迎親使團接去了南國。

寧欣出嫁前榮帝才讓淑妃見了她一面,從此榮國宮中便少了一位以前備受寵愛的公主,也少了一位讓宮中人瑟瑟發抖的主子。

她走後,宮中又曝出一件事,原來是寧欣出嫁時,她宮中有一名戲子想跟隨過去,但陪嫁名單中,沒有他的名字,他多次請求七公主。

七公主被禁足,又被寧九傷了臉,心中不耐煩,不知道怎麽處罰的,這人便一命嗚呼了。

這戲子還有一名兄弟,在宮中頗有些名氣,不見了家兄,自是去尋找了許久,後從宮人處知道了緣由,找到皇後宮中人,求皇後為其做主。

現在寧欣的人都已經跟使團走了,皇後能有什麽辦法,且寧欣便是湯家這件事的緣由,怎能不氣。

皇後自是稟告給榮帝,榮帝只讓皇後處理,皇後理所當然地把淑妃短期禁足,變成了長期禁足,若不是不想做得太過分,她真想把這淑妃弄成人彘。

皇後警覺自己在宮中的處境,多次示好秦太後,這番動作,讓榮帝更為不滿,連帶著對那小皇子,也覺得沒有往日那般可愛了。

這段時間,九公主從春裝換回了夏裝,女孩長得快,這時她已經有成人的身高,全身各處如破土的禾苗,以最快的速度瘋長著,可她還是不滿意,總覺得自己看上去還是一團孩子氣。

這晚,她帶了新得的一把弓,去了重華宮,寧辭在他神秘異常的“師傅”教導下開始在練氣。

九公主落地,跟那臉黑的師傅點了下頭:“師傅好。”

師傅很酷的微微點頭,跟小雞啄米似的。

寧辭柔和一笑:“今日你來晚了許多,等會可別再偷懶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偷過懶?”

寧辭想起以往兩人練功的情景,嘴角微彎,笑而不語,這九皇姐只在輕功上下功夫,其他的也不過是玩玩而已,開始的時候還會認認真真地練著,可沒有過幾天,便懶洋洋的了。

他一雙墨玉般的眸子滿是柔情溫和,一舉一動中又帶著讓人不敢親近的傲然,最近因著湯家種種變故,榮帝處理朝中事時,偶爾會帶著他,是以行事越發穩妥。

九公主也不再言語,放下弓箭,慢吞吞地拿起一旁的劍,她每天晚上都會來這邊跟寧辭一起練功,已經有小半年了,進步很大,比跟宮映雪在一起的自在許多,畢竟這些人只把寧辭當做主要的,指點她不過是順帶。

九公主尋不到宮映雪時,便會暫時跟著一同學習。

她慢吞吞地走過去,瞧了眼自己胸前的肉,一臉哀怨地嘆口氣:什麽時候她前面能有一定的規模呀!

趙德端著一盤西瓜過來,走到九公主面前躬身笑道:“九殿下嘗嘗這西瓜,奴才剛剛從冰窖裏拿出來的呢。”

“哇,真涼爽。”九公主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塊,咬了一口,果然冰涼。

想當初自己拿了幾個橙子換來如今的“待遇”,也算值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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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5 他國來犯(三更)

寧辭想到白天看到的一個奏章,奏章中是說晉國送來求和的文書,只讓四公主送去他們國家,便退兵,他知道這九皇姐跟四皇姐一向要好,雖然這段時間不如之前,到底不清楚她們發生了什麽事情……

寧辭有些心不在焉,黑臉的師傅瞧見寧辭的樣子,冷聲道:“殿下今天不在狀態,屬下可明日再來。”

寧辭搖頭,可後來還是錯了好幾個動作。

師傅走後,兩人坐在涼亭中,九公主擦了汗,才問道:“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?”

寧辭轉眸:“九皇姐最近跟四皇姐的關系冷淡了許多呢?”

九公主抓著他的衣袖有些著急地問詢道:“她發生了何事?”

寧辭瞧著那被抓皺了的衣袖,凝神細思:這般緊張,那怎麽……

“晉國再次求娶四皇姐,說讓其和親,便退兵!”寧辭道。

九公主放了袖子,這可有些為難了,她沈吟片刻後道:“難道我們榮國還怕了他們不成,他們一個屈居榮國下首的國家,還敢這般要挾。且他們那惡心的太子不是早已經入土了,還提這樣的要求,現在是誰求娶?”

“就是為姬餘出兵的三皇子,父皇還在猶豫,”說著,寧辭仰頭瞧著外面的一片星空沈聲道:“榮國已經大不如以前,朝中將領缺少,父皇到底不信任這些個節度使,又有……湯寰的事情,如果一個公主去和親能解決這些事情,何樂而不為呢。”

九公主低頭不語:她們公主的命和地位竟然這般重要了,真是諷刺呢。

過了好半晌才恨恨地道:“這三皇子真是一根攪屎棍!”

攪屎棍?“……”

好半晌寧辭道:“我是不知道這次父皇為何猶豫……”

“我想我大概知道,”九公主頓了頓,接著道,“因為現在明月殿中的四公主是假公主,真的四皇姐被父皇安排在了其他的地方,連我也不清楚她在哪裏,這大概是父皇猶豫的原因。”

把這個假公主嫁過去,他當然不心疼,可真的明月公主以後怎麽能出現在眾人面前,且被晉國尋了機會發現了空子該怎麽辦,可不嫁,這等便宜,想來父皇心中一定很煎熬吧。

這晉國當真是無恥,要戰便戰,關她們公主什麽事情!

寧辭一驚:這……還有假的?這事非同小可,誰有這麽大的本事換一個假的公主,且是被父皇寵愛的公主,父皇還知道這件事,莫非一開始就已經心有所防備。

隨即想到自己都能不是貴妃親生的,這宮中還有什麽不可能。

還有那孫炳南又是誰的人,他如何都打探不到孫炳南的底細,他幾年前還是一個默默無名的人,現在突然就是榮國手握重兵的將軍,如何不讓人防備,現在皇後雖然極力拉攏秦家和秦太後,可最後因著秦陌的關系,想來秦家不會為難自己。

寧辭想到這裏,微微寬了心。

片刻後又憂思,父皇猶豫只怕還有一個原因,榮國嫁公主去小國是為榮耀,現在被迫嫁公主出去,倒像是榮國怕了他們似的,父皇如何還肯。

這時候如果還有其他國家來犯,榮國除了湯家的兵無其他有名將領可派,那麽他之前所做的努力怕是便宜了湯家和皇後。

他淡淡一笑,沙啞著聲音道:“是什麽時候的事情,是那次四公主拒婚後嗎?”

九公主悶悶地點頭。

夏日的夜晚,有微微的悶熱,兩人習了武,身上冒了一身的汗,卻無人覺得難受。

九公主擡頭看了好久夜空,許久後才道:“以前就有這些國家來犯嗎?還是只有這兩年,就不能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嗎?”

“怎麽可能只有這兩年才有,其他的國家邊境都有皇子鎮守,想來是我太弱了些,這些人便尋了機會來。”

九公主聽見這話一下坐正身體,認真地看著面前如玉般的皇子,肅然道:“既然是不可避免的,就不要說這番話,他們戰便是戰,怎麽可以把這怪在自己身上,且你才多大的年紀,能有多強,莫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。”

宮映雪跟她說過,不管以任何原因開端的戰爭,那些原因不過都是有心人捏造的幌子而已。

寧辭微微一楞,緩緩一笑,點點頭道:“九皇姐說的是。”

談了一陣話,天越加黑了,九公主悶悶地走回去。

幾日後,南國迎親使者回國後,與寧欣舉辦了隆重的大禮,洞房當天晚上,南國皇上期待滿滿地掀開蓋頭。

這一掀開不得了,他發現自己娶的美人竟變成了醜女,感覺受到了侮辱,想他堂堂一國陛下,要什麽樣的美人沒有,千裏迢迢的求娶,花了那麽大的精力和心思,終於求娶到這個美人排行榜第三的榮國美人,誰成想是這麽一個被毀了容的無顏女,怎麽能不氣。

且那寧欣在宴會上那番表現也不該是這個樣子!

南國知道晉國和榮國再次開戰後,明著派兵來榮國邊境“討公道”,實則趁火打劫,行一些有辱國家禮法的下作事。

著實令人想不到那個只知道享樂的國度,還會有派兵來榮國的這一天。

榮帝大怒,這不打他臉嗎?

他嫁一個女兒引來一場戰爭,他何苦要嫁女兒!

他在朝堂上一番指責,平日裏滔滔不絕的大臣在這一刻均變成了啞巴,只顧低頭瞧自己的鞋子。

數著上面的花紋針法。

南國派兵來襲,因為之前來榮國參加小皇子百日宴,所以著對那邊地形的熟悉。為此榮國南邊連失幾座城池,榮帝又是一番愁容,還沒有責備折子又遞了上來,原來是要銀錢糧草的。

“不知道那些個節度使把朝廷的銀子用在哪裏去了,要錢的時候一個比一個積極,正式開戰的時候一個個的都說沒有錢草銀兩,都問朕要,朕去哪裏拿!”

榮帝看一個折子扔一個,毫無頭緒之際,寧辭毫不避諱地提及王舅家祖宅在南境,王家有一支護衛軍正在那邊,可以先行禦敵。

榮帝從書案前擡起頭,眸光鋒利地掃過自己面前的兒子,寧辭不為所動,放下手中的筆,沈聲道:“父皇,現在敵軍當前,身為榮國人,自當該效力。且家國面前,自當該依靠這些世家。”他最近天天在禦書房,是以知道一些國事。

這番話大有深意,榮帝打量他半晌。

在榮帝威壓下,寧辭毫不退卻,甚至沒有一點怯懦的樣子。

榮帝打量半晌,沒有瞧出什麽,想到他是皇子,能憂國憂民是好的,於是點點頭應允。

寧辭清冽的目光望著前面,又道:“國中還有其他國家的質子、探子等,也一並遣回他們的家國吧,他們在皇城中,多半於文明不方便且他們也沒有做什麽好事,特別是那衛國的皇子,如果衛國聯合晉國一起來犯,會讓我們防不勝防,到時候這衛律來個裏應外合,我們……”

“這……”榮帝為難,如果是平時還好,這個時候,萬一引起眾國的不滿,聯合起兵,榮國到時候該如何自處。

寧辭笑道:“父皇所擔憂的無非是怕他們反撲,可現在皇城中但凡發生一件小事,都瞞不過這些國家的耳目,何不現在就把這些人查出來,趕出榮國,也該讓其他的國家看到我們強硬的一面。”

榮帝思索一番,嘆一口氣,叫來太監,吩咐一番,不一會在外面等候的禮部尚書覲見,榮帝擬定詔書,讓其照辦。

禮部尚書有些錯愕,這榮帝改性子了?平日都是軟綿溫和的外交方式,這下到強硬了不少!

這道詔書一下,皇城中喧鬧、哀嚎,也亂了幾日。

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,這幾日倒是查出不少他國的窩點,城中的錢莊、青樓、茶坊、賭坊……都有各國的產業。

這一番明察不僅翻出了這些明面上的生意,還查出了一些什麽培養暗衛、婢女、姬妾等亂七八糟的組織,而這些通過組織培養的人被送到各個重要的地方,不知道傳遞了多少消息。

有的雖為他國辦事,或是他國的人,但在榮國均已成家,還有的把妻兒老小留在了榮國,以往榮國秉著禮儀之國,又常年太平,對這些人也給予榮國百姓一般的待遇和安排。

這些人吃住在榮國,卻做著背離榮國的事情,瞧見榮國沒有管他們,漸漸的膽子越發大了,行事也越發沒了顧忌,這次朝廷難得的態度強硬,只要查出來不是榮國國家的人,均讓其回自己的國家。

禮部尚書因著這一緣故,大大地發了一筆橫財,還收了不少的姬妾美人。

因著皇城中把各國的產業清查了一番,各國的探子備受打擊,傳遞消息也沒有之前的便利。

戰事拖到年底才撤兵,各處回朝,這裏面還有從南邊跟王家人王錦鳴一起回朝的秦陌。

據秦陌說,他知道南邊在開戰便先過去參加了戰事,因著他是秦相的獨子,這次南境的統領王錦鳴本不讓他上戰場,可秦陌是誰,是秦相獨子,若是聽一個小小將領的話,也不叫是邪非邪的秦陌了!

他上了南邊戰場,後來還立下大大小小的功勞。

秦陌名聲大震,在軍中更是有了自己的威望。

這一回朝,反倒讓榮帝無法再輕易的處罰他,甚至不得不安慰獎勵他一番。

回朝後,秦陌首先去見了太後,一年多不見,秦陌瞧見太後花白許多的頭發,心中無不感慨憂心,秦太後一時見到自己心愛的侄兒,也是緊緊捏著手不撒開。

秦陌一張俊臉上滿是風霜之色,這怎麽讓太後受得了,心中暗自怨懟自己養大的皇上。

秦陌陪了她一天,直到晚間才走出養心殿,在不遠處的雪地中,就瞧見站在一棵紅梅樹下的寧辭,他一身皇子的淡黃色蟒袍,在紅色的梅花映襯下,整個人嬌而不艷,謙遜清絕。

旁邊的太監給他舉著一把小油傘,傘下的他明眸皓齒,臉色緋紅如霞,如風雪堆砌一般俊美好看。

秦陌走過去,躬身行禮:“殿下。”

寧辭細細打量了他一番,他不僅高了,還瘦了,臉上雖是一片風餐露宿的疲憊之態,卻難掩其貴胄風華。

寧辭微微點點頭:“你一路辛苦,這是要回去了嗎?”

秦陌一笑,眼中流光一閃,沒有回答他的話,只道:“還要多謝殿下相助。”沒有想到最後救自己的居然是這個不起眼的皇子,小小年紀,真是好本事。

寧辭沒有管他的謝意是真是假,點點頭,望著他笑道:“秦大人客氣了,本不該如此與你相見,只是那人最近天天來宮中,我怕宮中會有變動,特地在此等你,如果秦大人不著急回去,你我一同去九皇姐處坐坐。”

那人?!

秦陌眼眸一轉:這一年多,看來宮中的形式大變,這皇子居然要同自己去一個不受寵的公主處坐?

他不再忌憚皇後了?還有小九也不再害怕了?

寧辭率先走出去,風雪越發大了,天也暗起來,黑壓壓地如暴風雪要來一般。

秦陌和自己的護衛擡步跟上。

饒是秦陌知道小九住在偏遠的冷宮附近,也沒有想到是這般遠!

她平日是怎麽來勤學殿上課的呢,怎麽起得來?

好一陣,幾人才停在院門口,這裏離冷宮極近,果然是偏僻至極。

這會子天空驟然停了風雪,天也沒有先前那邊暗淡,幾人敲門。

九公主正在和宮映雪下棋,聽見敲門聲,有些疑惑:這個時間,誰會過來?且門外最少有四人!

正疑惑的時候,宮映雪感覺這是熟悉的腳步聲,他微微一勾唇,輕輕一揮袖,屋門打開,接著便是她的院門大開。

一陣冷冽的空氣流進屋中。

九公主側目望過去,門口處正是寧辭和趙德,秦陌和他的那個滿臉胡渣的冷臉護衛。

秦陌——

來人可不是秦陌嘛,他穿著寶藍色的長衫,外面披著一件玄色的大氅,顯得莊重雅觀,站在雪地中如一副濃墨重彩的水墨畫。

許久不見還是如之前的一樣瀟灑散漫,風流公子哥的派頭十足。

他回來了!什麽時候回來的?!

------題外話------

三更了,猜猜還有沒有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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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6 煮酒探陰謀(四更)

九公主驚駭,心中微微一動,有故人重逢的喜悅之情,她忙站起來,急切地走出屋中迎上前,高興地喚道:“表叔。”

婉轉的聲音在小院中回響,顯得更加清脆好聽,秦陌聞言感受到她聲音中的欣喜,動容一笑。

雪地上的女子,一身火紅色的宮裝,舉手投足間光彩照人。這一年多的時間,她如破繭而出的蝴蝶,從一個幹巴巴的小丫頭,長成了一個美麗的女子,亭亭玉立,楚楚有致。

秦陌伸手摸了摸她整齊的發髻,細長的眸子如同一只狐貍:“小九,好久不見!”

九公主打掉他的手,嗔怪了一聲:“表叔,我已經長大了,你怎麽還摸我的頭。”

不知道女孩子的頭隨便摸不得嗎?

她笑語盈盈的樣子好看的緊。

秦陌燦然一笑,伸手把身上的一壺酒拿出來遞給九公主,率先踏進來,一片雪白的地上頓時留下一串腳印。

九公主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,就瞧見他與自己擦身而過,兩人身上不同的香味在冷冽的空氣中交匯。

秦陌不待人招呼,自己走進屋中。

屋中雖然小,卻溫暖如春,一床一榻,床邊是一個櫃子,榻上面放著被褥,疊的整整齊齊,中間鋪著地毯,中間是一方小桌,顯然是榻上面的四方桌,被移了下來,桌子周圍放著幾個蒲團。

那人——

原來是他,果然是他!

秦陌望了坐在蒲團上的人一眼,他一身雪白,白的純粹,白的如天地間的飄揚的雪花一般,坐在這小小的陋室中,讓人覺得屋中亮堂了許多,整個人雖然坐著卻長衣飄飄,廣袖似流雲,看上去如俗塵凡事不沾身的謫仙。

沒曾想這才是他的真面目,如此的絕色風采。

他之前竟小瞧了!

秦陌突然明白為什麽寧辭叫他過來。

他繞過去在宮映雪的對面坐下,面前的棋盤已亂,宮映雪伸出修長的手指正漫不經心地撿著棋子,動作矜貴好看。

秦陌拿了面前的杯子到了裏面的茶水,叫喚道:“小九,把我的酒溫了拿過來。”

九公主有些不安:拿什麽酒,把她這裏當什麽了!

想歸想,她還是把手中的酒瓶遞給文珠,自己也跟著走進屋中,感覺這屋子又小了許多。

旁邊的爐火旺了許多,把秦陌頭上肩上落著的雪花,化成了點點水珠,煞是晶瑩剔透。

寧辭也跟著走了進來,學著他們的樣子,挨著坐在宮映雪旁邊的一個蒲團上。

四方桌面前都坐著了人,屋中更顯擁擠,文珠很快端上酒和其他的零嘴,各種零嘴放在多格盒子裏,看著舒心也很有食欲。

秦陌率先喝了一口酒,這酒是他從南國拿來的,比榮國的酒溫潤醇香,他直視著眼前的雪衣男子,細看下他五官絕美,面容恬靜,一頭長發服帖地順在背後,整個人如世外仙人。

枉自己被榮國百姓稱為第一公子,可跟這個人比起來,著實有點名不其實。

瞧見他飄然的動作,秦陌笑道:“久仰雪公子大名,且我們有好幾次相遇,但今日才得以瞧見你真面目,真是不容易呀。”

這一笑雖然燦爛耀眼,笑意卻不達眼底,生生落著點點寒芒。

宮映雪沒有理會他的寒暄,依舊撿著棋盤上的棋子,看來這秦陌和皇子來者不善。

秦陌見他不接話,接著道:“一直還不知道堂堂雪先生隱藏在這小小的院中,不出小院,便能謀定天下,雪先生當真好算計,”說著,撇了眼亂了的棋盤笑道,“真是下得一手好棋,這番下來,不僅讓陌差點葬身他鄉,還讓湯寰身敗名裂,最後竟含辱而亡!”說到最後語氣中滿是痛心。

他心中可憐湯寰,他是少年英雄,如此棟梁之才最後卻落得個這樣的結局!他們自小一起長大,那人一身的浩然正氣。

他們這些人出身顯赫,在書院學習時,想的是鬥雞賽馬,下了學想的是飲酒吟詩作樂。而湯寰從來和人不一樣,他心中懷著的是天下安定和太平!長大後,因著家族的利益,自己也曾疏遠過他,可那人還是如之前一般待他,既不顯親近,也不疏遠,他只是把自己當著一個朋友而已……

秦陌想到這些,心中升起怒氣,越發看不慣此人,想到湯寰他就恨不得提劍把這人殺掉。

九公主臉上的笑漸漸冷凝,她側目望著旁邊的秦陌,心下疑惑:不是說父皇有意為難秦家嗎?怎麽他說是宮映雪的部署?

九公主的動作落在了寧辭的眼中,他瞧見她眉間的思量,沒有作聲:這裏面的彎彎繞繞豈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,總之跟這人脫不了關系!

宮映雪擡了擡眼皮,對著秦陌勾唇一笑,輕巧地說:“秦大人當真看得起我,我不過是一個太醫而已,當不起秦大人的這番稱讚。”

“呵呵呵,此番在邊境,陌也是幾經生死之人,怎麽還會信你。”說著把手中的酒杯朝宮映雪扔過去。

宮映雪手都沒有擡,那碧綠的杯子便停在他的面前。

秦陌又是一笑,這笑明艷如朝陽,帶著初升的華光,他冷笑道:“現在又有人不知死活地在榮國興風作浪,但你知道的,這些人就如海上的泡沫,翻不起浪花,這些圖謀最終都不會有結果。雪先生以為如何?”

宮映雪微微抿唇一笑,笑容極淡,比剛才秦陌那艷如朝陽的笑多了些深沈,九公主從未見過這樣的笑容,有微微的楞神。

宮映雪並沒有說話,端著那酒杯淺淺地抿了一口:果然是好酒。

過了一會才慢悠悠地開口:“秦大人說得很對。”

九公主瞧見他喝了,心中感覺不好,宮映雪一喝酒,她心中就不高興。

他伸手從他手中奪過杯子,遞給文珠道:“收了吧,他們不是來喝酒的。”

話畢左右斜了眼:真是的要鬧事就出去鬧,這麽久不見,這人還是這脾氣!

文珠向來在大事上聽九公主的,她低頭走上前,利落地收拾了。

秦陌直視著面前的女子,剛才他看得很清楚,這人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淡笑,她都認真地瞧著,每到那時她眼中的光芒亮得驚人,加上她之前幾次有意無意的對這人維護,秦陌心肝都氣得顫抖,他笑問:“小九可是要幫他?”

九公主被他看得很不自在,別開頭微微斂目,長如修羽一般的睫毛有微微的顫動,她沈聲道:“你們在外面如何我不管,這是我的地方,你們總該是顧及下我這個主人,還有他幾次救我,你如何能在我的面前傷害他。”

宮映雪詫異地望了九公主一眼,能得到她的維護,心中怎麽會那般開心呢。

秦陌眸子一下冷了下來,臉上的笑漸漸冷凝:“小九當真是無情之人呀,你只記得他幾次救你,那我多次的維護你,你可曾記得。”

語氣中帶著質問又帶著委屈,這話讓九公主不禁蹙眉:這是什麽話,聽著似是一個小媳婦受盡了委屈的樣子。

九公主一噎:他什麽時候維護自己了!還幾次?

但這個情形,九公主很識趣地做和事老,她撓撓腦袋,咧嘴笑道:“表叔知道小九不是這個意思,你失了消息小九心中擔憂不已,現在你回來了,還為國立了功,我聽好多宮人都在誇讚你,把你當成真正的英雄,小九莫不是為你感到驕傲自……”

“小九——”秦陌出聲打斷她的話,九公主噤聲擡眸望著他,秦陌又道:“小九你可知道他是什麽人?”

九公主覆雜地望了宮映雪一眼,他還是之前的樣子,面容冷若冰霜,似乎只對著她才會展顏……

她以為只要心悅一人,不管他是何種身份,有何目的,只要她喜歡就可以了,可她倒底不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,況且就算是民間也講究門當戶對,她現在連這人的身份都不清楚,她……

半晌,她沈沈地呼出一口氣道:“我只知道他是宮映雪,是太醫院的太醫。”這感覺不怎麽好,好似自己的哥哥在查問自己喜歡的男子一般。

寧辭打量著她眼中的神色,和這帶著肯定的話語,他抽回目光,目光落在那一盆蘭花身上,深深沈沈的,沒有說話。

“哈哈哈……太醫——”秦陌大笑,一縷長發從耳後垂下,更添他的風情和邪魅,一雙狐貍般的眼眸定定地凝視著九公主:“看來小九心中最是清楚明白呢,為何還要這般對他?”

九公主垂目不敢與他對視,一雙澄凈的眼眸帶著堅定望著門口,她道:“對我來說,他只是一個太醫,他幾次救我,人說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,我豈管他……真實的身份。”

秦陌聽見這話,大笑出聲:“小九真是單純呢,”狐貍般的眼睛閃過點點光芒,“只是這番話說出來,小九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吧。”

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……

寧辭聽見這話微微一顫,依舊沈默不語,一雙如繁星般的眼眸讓人看不清他裏面的思緒,他之前有特意讓人調查,一直查不出什麽,只覺得這人身份可疑,直到最近榮國清查人戶時才有所收獲,調查的一些資料,寫得清清楚楚,這人的身份絕對不是一個太醫,此人太過危險,可他九皇姐……

寧辭擡起頭,望著對面旁邊的宮映雪問道:“你……你為何要救我?因為不知道緣由,所以一直未曾向你致謝。”

宮映雪面色沈靜,沒有回寧辭的話,他救他不過是隨心隨性,還有當時的情況,如果這人當時死掉,他又要多增加一些麻煩而已,這才出手相救。

宮映雪望著對面的秦陌輕聲道:“那秦大人以為我是何人?”

“當真要我來說不成,”秦陌突然按住宮映雪的手,眼神淩厲異常,他猙獰地質問道,“雪公子,雪蘋樓的樓主,你日日躲在這小院中,到底有何圖謀?你日日算計,是替誰爭這天下!莫不是他國的探子?”

他國的探子——

九公主一頓,想起了在古剎上姬餘和那洛公子的對話。

“……只怕以他們雪蘋樓之財顛覆幾個國家不成問題……”

“……他們雪蘋樓什麽業務都敢接,這些年越發猖狂……”

一個江湖邪門邪派的樓主,竟躲在她的院中!

可她早已經失了心喜歡這人,無法自拔。

“我真是佩服秦大人的消息。”宮映雪輕巧地抽回手,緩緩一笑,這一笑如高山的蓮花盛開,燦爛繁華,他輕輕一拂手,便把秦陌的手推開,秦陌不服氣,伸手又向他襲擊而去。

宮映雪又是一擋,秦陌竟不能近身,門外的護衛聽見裏面的動靜,剛想進來,便瞧見一白一青兩道身影飛身而出,在院中的雪地上糾纏不休。

淩厲的勁風卷起地上的厚雪,密密麻麻的看不清兩人的動作。

最後,秦陌的身體遠遠地被拋出,落在雪地上。

風雪停止,院中也靜了下來。

秦陌的護衛趕緊上前扶起他。秦陌心中那個恨呀,一拳錘在雪地上,被他錘的地方頓時成了一個坑:打也打不過這人!白練了那麽多年的功夫。

宮映雪負手而立,冷眼瞧著趴在地上的人,靜靜地審視了一會,頭也不回地說道:“秦大人這般瞧得起我,我自當不會讓你失望。”

說完飛身離開。

金黃色的琉璃瓦上被他飛起的動作彈落了上面的雪花,如鹽罐被打翻了,灑了下來。

幾人瞧著那抹已經遠去的白色身影,都有些悶悶的,這下雪的天氣,本該是煮酒彈琴論英雄的,結果弄成了這般。

九公主癡癡地望著那人離開的方向,靜默不語。

那目光如海之深,如日之杲。

紅色的裙擺落在瑩白的雪地上,說不出的甜美又帶著嫵媚,兩者相左相映。

他走了,他竟然是雪蘋樓的樓主,這雪蘋樓到底是什麽?

九公主感覺自己的心沈沈的,如同這刻的天空,暗暗的看不到光明和明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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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7 二月二(首訂)

寧辭在屋中遙遙望著佇立在雪地上的九公主,她滿臉的黯然,讓人心生隱隱。

許久後,寧辭才站起來,心中思忖:那人心思全在他不明的“大業上”,怎麽會被這情愛束縛,以後只怕有九皇姐哭的時候……

還有——為什麽知道她心悅那人,他的心竟悶悶沈沈的呢……

他取過旁邊櫃子的古琴,輕輕拂了拂,一曲動人好聽的月下海棠從屋中緩緩流淌出來。

琴聲悠揚,讓人覺得這時不是漫天飄雪的冬日,而是置身於春日大好的春光中,令人心曠神怡。

過了一會,那春光消散,似天地間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,柔綿的雨絲落在頭上、身上、心中。

軟軟的、輕輕的、麻麻的,像是女孩子心中那不可言說又無處可說的心事……

眾人都被這琴聲驚住,靜靜地聽起來,忘記了一切。

九公主回眸,只瞧見一豆燈火的簡陋屋中,一個身影兀自撫琴,燈火闌珊中,少年身姿矜貴如玉。

又過了一陣琴聲才漸漸地消散。九公主抽回目光,心下好了許多。

秦陌扔了一把油紙傘在九公主的腳邊,有些氣悶道:“小九站在雪中不冷嗎?”話畢,掃了眼旁邊的一樹海棠,惡狠狠地剮了九公主一眼,聲音中帶著點點慍怒,“哼,好個‘解語花’,小九你當知道你自己的身份,你是堂堂的榮國公主,你們兩人天天在一處,當真無所顧忌了不成,你可還知道男女有別?”

見九公主不動於衷,有些尖刻地道,“你還在看什麽?”敢說不是再看那人!都走了多久了,她竟然還在望,那人就有那麽好看!

秦陌突然覺得這一年多以來他錯過了許多……

不僅錯過了她的成長,還錯過了在她有難時,自己幫助她的時機……

一年的時間那般短,卻又那麽長……

九公主低頭撿起地上的油紙傘,指尖沒入雪中,冰涼沁骨。

文珠瞧見兩人的鬥雞樣,任命地走上前拿起九公主手中的傘,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發和衣裳,抖落了不少的雪花。

九公主的小嫩臉一板,奪過文珠手中的油紙傘,還給秦陌,不服氣地爭辯道:“表叔說得是,那你快走吧,男女授受不親,你是我表叔,這麽晚了還在我院子裏做什麽?”

話一出,那護衛首先臉黑了,實際上有隱隱的興奮:了不得,第一個對著他們爺這樣說話的女子。

秦陌笑了,笑得妖嬈動人,他道:“小九果然無情,我真沒有看錯。”枉費他心心念念地念著她,想著看完太後後第二天便會來瞧她,結果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!

九公主也有些疑惑:這表叔跟之前大不一樣啊!莫非也是被人掉了包?

想著擡起頭細細打量眼前的人,得,就這眼睛,一看就是奸詐狡猾的,誰能仿了去。

秦陌不滿地撇開頭:看什麽看!

還有她眼中是什麽神情!瞧不起他?!

其實這事也不難理解,秦陌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,一直備受寵愛的世家公子哥,這次卻遭此變故,性格難免往極端的方向長了長,以前有點那什麽邪魅霸道啊,都漸變成了掌控欲;

偶爾的瀟灑散漫,成了我行我素……

總之最近脾氣大著呢,紈絝的本性暴露無遺。

他的貼身護衛都躲著!

九公主也不客氣地回吼:“對啊,我本來就無情!”真是氣死啦,左一個無情,右一個無情的,她對不起誰了?

“你且記得今日,看他以後對不對得起你這般情深付出,”說完,抿唇桀然一笑,“你可知道雪蘋樓是做什麽的?”

九公主擡眸,大大的眸子帶著迷惑,不過一瞬間的功夫眼中又恢覆了清明,她平靜道:“表叔要說便說,何必打啞謎……”

說完瞧也不瞧秦陌和他的黑臉護衛,走了進去,豈知進去後瞧見寧辭那如悶葫蘆的樣子,旁邊趙德是一臉仇深地瞪著地上,她更覺不好:這些人就沒有眼色嗎?還不快走,要在她這裏呆多久!沒見天黑了嗎?

秦陌氣結:要說便說……如果真的想聽,怎麽會自己先走開!

寧辭站起來,凝視著面前這雙迷蒙的眼眸,對著她絕塵笑道:“九皇姐,我們先回去了。”說著與她擦身而過。

九公主哼了哼聲:算你識趣……

……

節後第一天,百官上朝,許久不來的寧國公湯月龍也執板前來,在朝堂上奏請榮帝立三歲的嫡皇子寧衡為太子,朝堂上的武將除了新調來的孫炳南幾乎都跪下奏請。

家國大事的時候,這些人不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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